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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章:来自大山深处的人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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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章:来自大山深处的人

“许二,你确定你没有看走眼?”

“吏佐放心,小的前日上山砍柴之时就撞见了那厮,本以为是外乡迷路之人,昨日上山恰巧又碰见了那人,彼辈穿着怪异,也不留发髻,而且行为乖张,小的远远看去,觉得这人或许是流窜过来的麻匪也说不一定,所以赶紧去官寺报告诸位知晓。”

领头的汉子年纪不大,稀疏的胡茬子可以看出最多二十七八,穿着黑色麻衣,腰间挎着一把一米长的剑,用束腰的麻带勒住:“许二,最好你说的是实话。”

“嗨,小的哪里敢欺瞒宋游缴...”说着许二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一群人,然后心里也冒了冒嘀咕,想着那人千万不能跑了。

一群人在山中行走,差不多近半个时辰,许二指着前方不远处成片的桉树林:“游缴且看,就是前面那片林子。”

“章熊,你与许二过去看看。”

章熊人高马大,浑身的腱子肉,一提留就把瘦小的许二提起到前面带路,不多时,许二转头朝着人群招手...

当一群人拨开灌木丛之时,包括许二在内的所有人,只看见了一双脚在他们的面前凌空晃荡,伴随着风在空中摇摆...

被称呼为‘宋游缴’的汉子转头看着身旁浑身冷汗的许二道:“麻匪会上吊?”

许二擦着满脸的油汗:“小的...小的...”

“大哥,这人好像没死透。”高大的章熊绕着树走了一圈。

“先把他放下来看看,询问一下与麻匪有没有瓜葛。”

“谁带了水来?泼醒他。”

一群人都摇头,山中哪里来的水源,章熊脑子一转:“等我一会儿...”

棕叶捧着一堆颜色略带黄的水走出,是谁都知道这是什么,随后章熊将它朝着昏迷过去的人泼去。

“啊...”陈操睁眼大喊一声,随后放声大笑:“哈哈哈,老子回去了,哈哈哈...”

让陈操卑微的是,他突然发现视线所及一圈全是人头,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,陈操心里一惊,因为他发现这群人的打扮没有一丝现代人的表现。

“宋游缴,就是他...”

许二指着陈操,然后道:“前几天就发现他在山中转悠,行为举止与常人不同,游缴快看,他这衣着与咱们根本不同。”

陈操不知道这群人是谁,但是他们的口音显然不是普通话,有点像中原话,又与湖南差不多,总之能听懂。

未等陈操开口,询问便来了:“汝这汉子,打哪处来,为何在此山中游荡?”

“啊...”

陈操眼泪直流,一群人都惊了一下,这人居然哭了。

章熊咳嗽一声,直接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陈操:“汉子,我家游缴问你话,赶紧回答。”

大哭的陈操嘴里不停的问候那些讲穿越的人的户口本,丝毫没有一点关注这些人的想法。

“大哥,这人好似得了失魂症。”

许二发现盯着他的眼睛越来越多,慌忙开口道:“宋游缴不要被人骗了,前天小的发现他时,这人还在山中游荡,而且还在摘那杏果吃,连拉屎小的都看得一清二楚,他连屁股都没有擦过。”

或许是发现自己说的有些词不达意,许二再道:“小的不敢欺瞒,这人前两天都是好的。”

陈操一咕噜坐起身,吓得围观他的人纷纷后退几步,随后他哭丧着脸道:“老子这辈子刚刚开始,怎么能这样...干·你娘的...”

说着陈操一抹脸上的水渍,尝了一口:“呸...这他吗的什么东西。”

最后一句话足以证明陈操是正常人,疯子不会说这句通俗易懂的话,至少身边的人都这么认为。

一把油亮的木叉正好顶着陈操,回过神的陈操这才发现周边的情况如何,顿时大惊:“好汉爷别动手,我身上没有值钱货物,就这衣服还值点钱,你们看着给我留条裤衩子就行。”

章熊看着‘宋游缴’,然后道:“大哥,这人把咱们当麻匪了。”

三天之前,陈操清楚的记得在靶场和团队试验新枪的时候发生了爆炸,等他醒来就在山里,他能清楚的认识到无缘无故从靶场来到山里只能有一个结果:自己穿越了。

陈操神志呆呆的看了围着他的一群人许久,心想自己是穿越到了哪个朝代,首先便是抛弃清朝,眼见这些人留着发髻,麻布衣衫,穿着翘头布鞋,有的甚至是草鞋在脚上,只能朝着唐朝之前去猜,幸好陈某人重点大学毕业,知识文化渊博,不过还是不死心,试探性问道:“诸位在拍戏?”

眼见一群人互相看了看,不明就里的样子,陈操暗自叹了气,然后把木叉挪了挪,径直坐地拱手:“在下陈操,表字...额...表字良策,不知道诸位好汉是劫道还是绑票?”

“嘿,果真把咱们当做麻匪了...”

章熊说完话看着宋游缴笑,一直被许二称呼的‘宋游缴’当先开口:“吾乃宋澈,是新都官寺游缴,陈兄弟,你为何出现在这里,还有,你这一身奇装异服是何打扮?”

新都?官寺?游缴?

任凭陈操知识再渊博,也从未听过这等官名,让他根本摸不清状况,不过他看见了这个自称宋澈的游缴带着一把剑,是汉剑...

陈操那一世可是买过汉剑的,这种不过一米的汉剑与军伍的长剑有很大的区别,大部分都是文人雅士的装扮,另外一种情况便是官家人的身份象征。

于是站起身,将抱拳礼节改为了拱手礼:“这位官人可是官府中人?”

许二不等宋澈开口便当先抢话,特别自豪的指着宋澈道:“你这人废话,你眼前这位是新都官寺宋游缴当面,官长问话你只管回答,瞎说什么?”

宋澈瞪了一眼许二,然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操,发现他即便是身穿奇装异服,但也是器宇轩昂,眉宇之间透露着一种不是乡野村夫的气息,况且还从他的口中自诉有表字,心下暗自记录,于是也礼貌的拱手:“陈兄弟的口音不是本地的,倒有些河北一带的口音,不知道是哪里人氏?”

陈操穿着后世的春装,外套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衫,内里是灰色的‘踏步’t恤,很是精干,再加上他近一米八的身高,怎么看也是社会上流人士,既然要撒谎,索性就真一点,于是拱手道:“实不相瞒,小弟来自蓬莱...”

“蓬莱?”

陈操并不知道自己的谎撒的有些过了,这些人都不知道蓬莱在何处,仅有宋澈询问:“可是暴秦嬴政派徐福寻找仙山的蓬莱仙山?”

坏了...

陈操发现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,他们认为的蓬莱是仙山,而自己...

说着他低头再看自己的装束,没错,与他们格格不入不说,背后还有他在靶场里面为来得及脱下的背包,里面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他携带即将要试验的手枪。

这群人环绕自己,真动起手来,陈操没有把握,在一阵胡思乱想之后,他再次拱手:“实不相瞒,小弟的确是河北人士,只不过从小在海边长大,家中乃是商贩,此次路过贵宝地,半道被人给劫,等在下醒来之后,只感觉头晕脑胀,好多事都有些记不清楚。”

宋澈和章熊两人对视一眼,宋澈道:“原来陈兄弟是良家子,”说着便看着一旁有些发抖的许二冷笑一声,然后转头继续道:“半道被劫,陈兄弟多半是被麻匪洗劫了。”

这下陈操算是听明白了,当下惊讶道:“麻匪?张麻子?”

宋澈发蒙,看着章熊:“马家兄弟有张麻子这一号人物?”

但见章熊摇头,宋澈立刻发问:“陈兄弟莫不是知道内情?”

很显然陈操理解错了,不过眼前可不是轻松的时候,自己刚刚穿越来这里三天,在眼前这群人眼里还没有洗脱嫌疑:“不不不,我以为他们姓张。”

宋澈不明就里,但也有了谱,也不继续追问,便道:“陈兄弟怎么会在山中多日?”

陈操赶紧抱拳:“哎,别提了,我被劫之后他们照着我后脑勺敲了闷棍,醒来之后怎么也走不出去,沿途做的记好明明好好的,返回之时居然没了,我找不到方向,被迫在山中待了三天,要不是一直记着前面不远处有一颗杏子树,我非得饿死在山里。”

宋澈闻言再次看向一旁打颤的许二,很显然,陈操被困山中是许二的手笔,因为官寺下了明文,只要提供麻匪线索的,都有一笔丰厚的奖励,反之,提供虚假情报,免不得要挨板子坐牢。

“既然如此,陈兄弟为何上吊自杀?”

哎...

陈操想想就可恶,穿越来不知道怎么回去,在山巅明明看见了山下不远处就要村落,但怎么也走不出,想到以前看的相声说自杀可以返回,脑子一热就干了这件事情,要不是被他们发现的及时,眼前自己只能继续迎风飘荡了。

可即便如此,自己脖子上的勒痕也是清晰可见。

“在下被洗劫一空,已经无颜再回乡面见父老,再者人生地不熟,在下连方向都找不到,还请宋...宋游缴救助。”

“游缴,此人一定是麻匪的奸细,切莫上了他的当。”

“住嘴...”章熊当先呵斥许二:“你这厮,以为你空口白话就要给一个良家子定罪?是与不是,回官寺计较。”

宋澈也点头,然后朝着陈操拱手:“陈兄弟,实不相瞒,去日从棘阳流窜而来的麻匪洗劫了育河边三个乡,死伤数十人,事关重大,县宰命我等详查麻匪下落,以给官军征剿做准备,你的情况特殊,这里也不是细数的地方,先随某家回官寺再做计较。”

能出去自然是好事,而且陈操能感觉出眼前这个游缴不像电视上的那种坏官,于是拱手:“多谢多谢...”

一群人往山下走,陈操朝着身边一直在身边警备自己的章熊道:“这位官...官长,在下被人打的发蒙了,竟记不起来何年何月。”

章熊嘿笑一声,然后道:“你倒好,今日恰是甲戌年四月初五。”

望着陈操一脸茫然的表情,章熊无奈摇头:“看来你被打的不轻,陛下去岁改元,如今正是始建国天凤上戊元年四月初五。”

陈操当即停下了脚步,整个人愣在当场,嘴里默念道:“始建国天凤上戊...天凤...新朝...王莽...完了...完了...”

嘀咕完之后,整个人血压直升,然后轰的一声直挺挺的便晕了过去。

陈操幻想再醒来之时先前的一切都是梦幻而已,只不过现实终究是现实,眼前的一切让他叹气不已。

“陈兄弟还在叹气?莫非是因为财货两空?”

陈操一个激灵做起来,面前站着五个人,为首的便是自称游缴的宋澈,还有那个高大壮的汉子章熊。

这个阵仗不好,陈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,他需要赶紧融入,不然还未等开始自己就宕机死在这里。

想着便将头慢慢抬起,四十五度角仰望头上的草房顶子,开始自顾自表演起来:“在下祖籍河北,早年家道中落,父亲早丧,我乃家中独子,母亲独自抚养成人,我记事起,便一直生活在蓬莱外海...”

陈操对于汉末的历史仅有一部分,哪里有什么地域概念,现在只能边说边想:“去年母亲病逝,亲戚分了我家的财产,我只留的小部分,于是将家财变卖,换取了蓬莱当地的特产,在山东...在青州当地上岸之后,随便找了一个向导,想要把货物卖钱。”

宋澈坐着听,剩下四个站着,他问道:“陈兄弟所言的蓬莱外海,是在哪里?”

陈操保持四十五度角的姿势,故意让他们看不见自己的眼珠子,免得让这些人精看出自己在撒谎:“哎,哪知道前路坎坷曲折,在下上岸之后人生地不熟,贩卖货物须得让向导带领,本想去京城天子脚下出售,哪知道到了此处之后遭到了土匪抢劫,哎...”

宋澈皱眉:“京城?”

陈操望着宋澈的眼神,瞬间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,于是摆手笑道:“宋游缴不知,蓬莱外海当地称呼天子所在为京城。”

众人恍然大悟,章熊也哈哈笑道:“某家只知道天子所在为常安,却不知道何为京城,倒是知道京师,看来这蓬莱外海当真是仙居之所...”

宋澈听完解释,心中也觉得的确说得通,毕竟蓬莱外海极大,就是整个荆州境内去过的恐怕也寥寥无几,想来这也是无从查证的事情,便问道:“陈兄弟也算是多遭磨难了,某在确认你身份无误之后,也是多嘴问一句,当下可有打算?”

陈操属于新晋穿越人士,可谓是身无分文,而且以自己对于新莽时期的半罐子历史知识来讲,真的是毫无用处,要想活下去,就得换一种活法。

“陈兄弟?”

陈操一个激灵,他必须要聪明一些,眼前这个游缴宋澈看着正义凛然,但保不齐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,况且自己来这个世界没几天,手中有枪杀人倒是没问题,但换个说法,杀了人自己以后又该如何?

面对宋澈的几声试探性呼喊,陈操深吸一口气,站立下床,朝着宋澈拱手:“在下现在的境地可谓生不如死,宋游缴,在下想在新都待一段时间,再规划一下后续该怎么办。”

宋澈若有所思:“也是,你的遭遇某家也表示同情,既然你无安排,某家也不带你去官寺做口证了,待会儿你可自行离开,不过这几日你且安心待在县中,那些麻匪并未走远,这次你有钱财保了你的命,万一再遇到他们,你身无分文,免不得他们暴起杀人。”

陈操内心感激万分的躬身拱手:“在此多谢提点...”

一群人转身离去,宋澈等出了食肆门,便转头看着章熊道:“你派人暗中看着他...”

“大哥以为他是麻匪的细作?”

章熊的声音不大,他看似五大三粗,但在正事上还是小心的紧。

宋澈深吸一口气道:“别忘了棘阳那边的祸事,马家兄弟派的细作还少?还是小心一点的好,此人言谈举止明显是读过书的,只是那一身奇装异服让人甚是不放心,此事我等下便要去官寺禀告知掾史知晓,你上心;

万一真的是细作,别忘了咱们的老小都在县里,出了事,你我都担不起责任。”

“大哥放心,俺们知道怎么做了。”

宋澈抬脚就要离开,章熊叫住他,追上来道:“大哥,许二怎么处置。”

“这厮就是想要诈取钱财,你且给他一个教训。”

外面的事情陈操自然不知道,一群人走后便留下了他在房间内,这也让他可以仔细的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。

地面是黄泥地面,多走几步都能见到灰尘飞起,床也是木板搭起来的,底下是一层粟草,上面铺着麻制成的床单,就在陈操感慨这是谁家能穷成这样的时候,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:“哟,小哥醒了,宋游缴先前给了两天的食费,妾这边把吃的东西拿来,稍等。”

不多时,中年女人拿着一个简陋的托盘端着一盘子事物走进房间,放在了靠床的矮几上:“小哥且用。”

别说,陈操是真的饿,眼下肚子咕咕叫个不停,朝着妇女道谢之后便立刻准备吃东西,端上手之后便愣了一下。

陶制的碗,暗黄色,里面是清汤寡水的粟米饭,放眼看向托盘,放着一个糙饼,另有陶碗里装着小份的青菜,陈操用手里的木著刨了刨,连一点油水都没有。

“草...”陈操把碗一放:“好歹也是一个店铺,这是什么猪食?他吗的连猪都不吃...”

中年妇女隔了一会儿便返回,见到一脸满足的陈操,再见托盘内已经是一滴不剩,便捂嘴笑道:“哟,看来小哥这几天饿的不轻。”

“哼...”陈操冷哼一声,便问:“老板娘,我且问你,宋游缴可是给了钱了?”

老板娘嘻笑一声道:“宋游缴临走时给小哥你付了两日的食费...”

“我不是问你这个,”陈操摆手打住了老板娘接下来的话:“且不瞒老板娘,在下自外海而来,对于中原文化习俗颇为不解,这边还想叨扰老板娘一些时间,与在下解惑。”

老板娘听着陈操满嘴文化词,实在是头疼,便摆手:“小哥真读书人,妾这边可是听不懂,其实小哥你想要问什么,自然是去问宋游缴,亦或是找到乡中孝悌,实在不济,也可等会儿去一趟邑中官学问问,反正你们都是读书人,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。”

说着老板娘便要走,陈操一把拦住她的去路,吓了她一大跳:“小哥你要干什么?”

陈操知道她误会了,于是赶紧拱手:“不好意思,最后问一个问题,不知道此地最有钱的人家是谁?”

...

得到消息的章熊丝毫不敢怠慢,着急忙慌的在县邑中找到了刚刚从官寺返回的宋澈:“大哥...”

听完消息的宋澈皱起眉头道:“刚刚我从掾史那里听说有琅琊郡那边的官文急送长安,你可知道是什么?”

说着宋澈摸着下巴那唏虚的胡子:“就在去月,琅琊郡海曲县有吕氏作乱,此乃今上改元之后的第一场乱子,不过听闻吕氏叛乱之后便躲入了海曲周边的山林之中,也并未酿成大祸。”

章熊听得云里雾里:“大哥,那陈操可是与吕氏有关?”

宋澈看着章熊道:“那么巧?他从青州那边来,那么巧?他在咱们这里被麻匪给劫了,现在你又知道了他在打听县中的富户?”

章熊倒吸一口凉气,他甚是佩服大哥宋澈的判断力,便拱手道:“还是大哥想的周到,不过,彼辈便是山东贼人,但来我们这里也是路途遥远,于理不合。不过,既然是大哥分析,不如我这就去食肆把他拿了,送到邑中严加审问?”

宋澈想了想,点着头,也认为章熊的话有道理,遂摆手道:“暂时不,此人言谈举止明显是读过书的儒家子弟,但却奇装异服,我听从徐扬贩马回来的韩家四郎说过,外海多有夷人,这陈操的来历还有待考证,你且继续看着他,有什么异常及时来告诉我。”

说着宋澈伸了一个懒腰道:“这几日的巡查实在是紧,嘴却也馋了,如何,咱们去老孙那边吃上一口?”

章熊哈哈哈一笑:“好,同去,让他煮上半扇狗肉开开荤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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